琪鹿

【谭赵】 迈巴赫与柳叶刀第二季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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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曾设想过很多次他和谭宗明再重逢的画面,客气地寒暄,或冷漠地擦肩而过;淡然地握手,或对面不相识。可他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是这样仓促的——突然之间,一门之隔,四目相对。谭宗明的一双眼睛依然冷若寒潭,有笑意,却再无半点暖意。那么深、那么冷,让赵启平突然想逃开。

久违了,赵医生。他却在同他打招呼。

久违了——多么像旧相识。

他要怎么回应呢?嗨,你知道你长得跟我前男友一个样儿吗?

多俗啊。

谭宗明也曾设想过很多种他和众人嘴里那个与他渊源颇深的赵医生会面的场景——是的,他打算跟他会面的,从贺涵那句“看来你忘得真的很彻底啊”的叹息之后。他想过他们的会面是得体的、礼貌的、友好的,甚至……可能是有点暧昧的。可他从不曾想过这“重逢”与“初遇”的碰撞是这样突然,或者说冒失。瞬息之间,一门之隔,面前的赵医生,微微垂着眸,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谭宗明看得出来他想看他,可又怕遇上他的目光。他就那样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谭宗明看见门把上纤长白皙的手,每一节指腹都因为捏紧门把手而泛着红。

也许,他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也许,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谭宗明想。

而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解放那只和他的主人一样纠结手。他微微向前跨一步,越过赵启平的肩膀扫视着客厅:“这个时间,安迪应该在家的。”

赵启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里含有的蜂蜜经过尼古丁烘烤出来的特殊味道。

那种淡淡的甜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您……请进……”赵启平的喉结滚了一下,挣扎出三个字来,侧身背贴着门。

谭宗明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瞳里折出惊讶。

恰好,他看到了这位赵医生的眼睛。

又圆又亮,大而有型。眼角染着点红,些微的,好像有些水汽。谭宗明想他此时心里一定很难过。

是啊,怎样不难过呢?

本来,这该是他谭宗明失而复得、不敢置信、喜极而泣的时刻。

本来,这该是他赵医生大难重生、唏嘘感慨、倾诉牵挂的时刻。

本来,这该是他们彼此拥抱、耳鬓厮磨、嘘寒问暖的时刻。

而现在呢?这样生疏、这样客气,形同陌路人。

谭宗明突然心头一颤,他向赵医生走过去。

他叫什么来着?哦,赵启平。

赵启平……赵启平……失忆之前,他应该叫他什么?

赵启平站在门口,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满腹狐疑。

谭宗明已经伸出手来。

他要干什么呢?再握手,还是给他一个拥抱?赵启平懊恼,因为他拿不定主意。

面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动用点狐狸心思就能猜得透的人了——记忆缺失,鬼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他又没缺过。

浴室那边传来开门声,止住了谭宗明的脚步,赵启平一颗微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安迪擦着头发走到两个人面前:“见过了?”她眨了眨眼睛,带着点俏皮、带着点八卦。

“见过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安迪看着这样的默契终于笑出声来。

两个人都把原本对望的目光移开。

原本赵启平是来向安迪打听谭宗明有没有从香港同归捎带着问点他的近况的,现在两个人意外地见了面,赵启平看见他全须全尾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也就放了心。其实吧,想不想的起来有什么要紧的,他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可是嘴边的大鳄如果就这样飞了,真的会不甘心诶!

看谭安两人还要谈工作的样子,赵启平就先告辞。刚到楼下掏出车钥匙就听见背后有人叫“赵医生”,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谭宗明。

呵,赵医生——赵启平苦笑,果然是数据清零,砍号重练。

他将钥匙收进口袋里,回过头,尽量保持客气的微笑:“有事吗?”

大爷的,为什么失忆的不是他,为什么这么拧巴的不是谭宗明?

赵启平注视着这厮在面前站定,朝着自己的DS扬了扬眉:“可以谈谈吗?”

谈什么?记忆缺失者与记忆完全者如何旧情复燃?盒盒。

可赵启平还是跟着他一左一右坐在后排。

“我很抱歉。”谭宗明架着二郎腿坐着,微微侧过头来,台词十分之琼瑶风。

“不用抱歉,这种事,医学也很难解释的,何谈预防。”赵启平陪着他琼瑶。

“我不是指这个。”不想,谭宗明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还能指点儿别的?这是要跟他谈青春损失费分手费精神损失费了吗?

赵启平摸不着头脑,只能蹙着眉头微笑。

“对你而言,今天算久别重逢,没能第一时间拥抱你,我很抱歉。”谭宗明放下二郎腿,微微向赵启平身边侧了侧身子。

“可对你而言是初次见面,不值得一个拥抱。”赵启平的表情凝住在脸上,垂眸摇头,微微苦笑。

“不,”谭宗明微笑着,坚定地摇摇头,“有时候……初次见面,也可以充作久别重逢。”

这是什么套路?失忆可以换画风的哦?赵启平稀里糊涂地抬起头,谭宗明正张开双臂。

那一刹那,赵启平鼻尖一酸。

这一幕是他没想到的,他必须承认;这一幕是他最期待的,他也必须承认。

赵启平的脸贴着谭宗明的肩胛骨时,后者看着车窗外的景观树,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微笑。他轻轻搂着赵启平的背,很亲昵,但绝不越界。

赵启平闭着眼睛把脸埋在谭宗明西装外套的肩线位置,蹭了蹭:“老谭,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一句提问,有点沙哑,如同一句初醒晨起时的呢喃。软而绵的,有点担惊受怕的意味。赵启平似乎很疲惫,也似乎很绝望,他死死楛住谭宗明的腰。

谭宗明筹谋得逞的笑容凝固在眸子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混蛋——接近赵启平,竟然是带着想要对过去的旧情一探究竟的目的来的。

这目的不坏,却足以让他心生愧疚。

“我想……”谭宗明的手臂收紧了些,“可以试试。”

就在这一瞬间,谭宗明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浮现,一间酒吧、一张大床、半开的窗帘,窗前有一把椅子。一个衣柜,柜子里一件蓝色的巴宝瑞大衣……这些东西很零散,如同沉入水底的浮游植物在浪潮过后又重新浮出水面,星星点点的。

谭宗明闭上了眼睛,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赵启平见他这样子,忙坐近了些,关切地望着他。

谭宗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双明亮的眸子俊秀的脸,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下车前,谭宗明很郑重地道别,答应赵启平下次见面一起吃饭。

“我不确定我是否会再……”车门半开着,谭宗明一只手肘支在上面,探身看着里面的赵启平,停了一停,“会不会再喜欢上你,但是我想……至少我愿意先跟你从朋友做起。”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要看缘分。”赵启平露出戏谑的笑容,侧过头来掀着眉毛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这句话?”

谭宗明牵了牵嘴角,不置可否,关上车门。

关门声里,赵启平隔着车窗玻璃目送着谭宗明的背影渐渐远去,人靠在车座上望着车顶无精打采地发呆。

 

 

 

晟煊集团的员工发现,他们的谭总这两天心情很好。每天早上前台迎接到的,是谭总春风和煦的笑脸。没有以往那种官方,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每一轮前去汇报工作的中层管理人员,都会见到一个二郎腿优雅、全程含笑聆听的上司,间或还会微微点头应和。感触最深的是安迪,最近她眼里的谭宗明“勤快”了很多——准点打卡、准时到会、不会把一些原本说好了由他来做的工作再以冠冕堂皇的、看似无法拒绝更无法反驳的理由交给她。

安迪觉得有什么东西成为了老谭转变的催化剂。

“看来那天你和赵医生谈的很好?最近,你几乎不怎么整壶整壶地喝咖啡了。”某一个午后,晟煊集团CFO办公室里,交流完工作的两个人各执一杯咖啡说闲话。

“我想我总该跟他打照面的,赶早不赶晚。”谭宗明挑了挑眉,微微歪着头,垂眸看自己手里的咖啡。

“达成什么共识了吗?”

“安迪,”谭宗明微微抬眸,眼神却绕过安迪落在别处,“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安迪笑出声。

“所以轮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记得……你当年车祸出院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的主治医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如是说。

谭宗明听完怔住,旋即也摇头笑起来。

“不过……”安迪看着他,踩动旋转椅离桌子近了些,“今天贺涵打电话来向我打听,说DU集团的CEO陈亦度,是不是你的前任。”

谭宗明静静地听他说完,咖啡杯递向嘴边:“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安迪耸耸肩,“我的确不知道。我只跟他说当年你因为砸断手臂入院,陈亦度频繁地去看过你很多次,我跟他打过照面。”

“是前任。”不料谭宗明却点点头,“从大学刚刚毕业,到晟煊成立初期。”

安迪不说话只看着他,仿佛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到校拿毕业证书,捡到一沓装帧很精致、笔法和色彩都很专业的设计稿,是他的。”果然,谭宗明微仰着下巴靠在椅背上,将椅子转了45度,开了腔,“然后顺理成章的,相识、相恋……”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

“目标不同吧,他想回国发展,我想留在美国。”谭宗明眼底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那时候都年轻,目标相悖就是争执最好的借口。吵得多了,分手自然就宣之于口、瓜熟蒂落。”

“你后悔过吗?”

谭宗明想了想,摇摇头:“刚开始可能比较遗憾吧,但我跟他都是太自我的人,况且他那么骄傲,不会回头的。”

“可你最后还是回到中国、回到这里。”安迪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

“所以说世事无常,话不要说得太满。”谭宗明笑出声,椅子转回来,“贺涵怎么突然找你说这个?”

“大概……是想追他?”安迪摊手,茫然地摇了摇头。

谭宗明无言,兀自沉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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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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