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巍澜】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七十)

(六十九)




【每周四更新】







“由燕城飞往龙城的FL359航班将于20分钟后起飞,请该航班乘客带好您的行李物品,于D3检票口检票登机……”燕城市国际机场候机厅一如既往地繁忙有序,工作人员甜美动听的嗓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靠近2楼D3检票口站起一个身影,身披驼色双面绒风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儿无一不精致。

他抬腕看了眼钻面钢表,一拢衣襟风度翩翩迎着安检口朝他笑得灿若桃花的空姐漫步而去,正当此时,广播里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空姐的声音更甜了,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哄劝:“费渡小朋友、费渡小朋友,你的家长正在机场1楼咨询台等你,请到1楼咨询台和家长会和。费渡小朋友、费渡小朋友……”

D3检票口工作人员已经转向迎面而来的那个翩翩青年,真心诚意地笑出了8颗牙,双手毕恭毕敬地叠在胸前。然后她看着帅哥桃粉色的笑容就这么僵在唇边,稍稍一低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衣摆一翻又折回去了。

甜美的安检姐姐怔了一下,然后臻首一垂,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又忽然想起是公共场合,忙清了清嗓子憋回去了,只把一张俏脸憋了个通红。

费渡满心的无奈,蹬蹬蹬从楼梯下到1楼,老远见骆闻舟吊儿郎当地戳在咨询台边,左脚搭在又小腿上,右手撑在咨询台的吧台上无意识地敲着,像是早没了耐心。费渡站了一会儿,规规矩矩把风衣扣子扣好,一手插在口袋里迎着他走去。两人目光相对,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得修长的眼角向两鬓飞起,含情带俏的,看得骆闻舟心里直咬牙,真的懒得许他走。

“师兄~”费渡未语人先笑,双臂微张先来个拥抱,肋骨膈得骆闻舟直皱眉:“得得得,少他妈招我。”这么说着,一条云朵似的羊绒围巾套到费渡脖子上,数落到,“早上出门为什么不戴?我明明给你放衣架上了。”

费渡为难地捏着脖子上膈应成一坨的围巾:“师兄,现在还是秋天,龙城不是北极,难道几个月后你要我背着棉被出门吗?”

“少废话,戴好了,赶紧滚!”骆闻舟扫了眼身后不断变化的电子屏,扬手催促道。费渡无奈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只得转身走了。走到一半,转身抛了个媚眼飞了个吻,骆闻舟点点头,抬起胳膊挥了挥,目送他上了楼梯就转身走向大门。

当然,他没看见的是在他刚转身的那一刻,费渡直接取下肩膀上的“云朵”,毫不吝啬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就好像它不是巴宝瑞限量款当季只10条似的。

骆闻舟驶出机场高速的过程是一路看着FL359慢慢升空逐渐变小的,他知道费渡就在某一扇舷窗后面,也许能看见他;他再次一人上路,去迎接龙城商圈的风刀霜剑、疾风劲雨。

骆闻舟不由得有点好笑,感叹费承宇实在没能诞生一个好的接班人,自己的企业管得稀松二五眼,倒对别人的公司兢兢业业、无比上心。

 

 

 

从燕城到龙城,坐飞机差不多5个小时就到了,而在这5个小时里,费渡在机舱安睡,龙城却一片暗潮涌动。

“是啊,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哪里来的力气去踩断一个骨龄30多年的成年男人的脊梁骨?”赵云澜整个人向前倾身,伏在桌上,唇角带着点坏笑,微微偏着头,“所以,是谁啊?那个留下鞋印的人、那个能让你对两个莫名消失的员工讳莫如深拒不上报的人,到底是谁啊?”

缉查处审讯室里,赵云澜和张若楠依旧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彼此对视,能从彼此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彼此在对方眼中的倒影。赵云澜气定神闲,虽然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但他似乎不知疲倦、不知饥饿、甚至不觉得渴,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心绪跟着情况大起大落的沈巍大起大落,按理说到了这个点,不饿也该困了。可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连轴转之后依然精神饱满,一副不等到张若楠口吐真言决不罢休的架势。

张若楠在质问完证据所在之后就开始沉默,仿佛料定自己是赵云澜的突破口,只要她咬死坚持,这件事就不会有进展。手上的水已经凉了,和窗外秋夜的湿气一起降低她的体温。她松开水杯,把小西装的扣子扣好,拢了拢衣领,赵云澜注意到,她扫了一眼腕上的浪琴。

“还有40分钟。”她抬起头来,仰着脖子晃了晃脑袋,后颈骨咔咔作响。她抬起右手在肩膀上锤了锤,抱歉道:“颈椎有点毛病,不好意思。”在赵云澜摇头的间隙,她抬起眼帘,“赵处长能否派人去机场接一下费渡?”她顿了顿,解释道,“费氏集团的现任掌门人,费渡。”

赵云澜蹙眉,和祝红对视一眼,点点头,一戳耳朵里的耳机:“林静去接人,照片我待会儿发给你,接到……”

“直接接到集团,”张若楠颔首,“谢谢。”

刑讯室外面的林静隔着玻璃领命而去,张若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在她和赵云澜长达20分钟沉默的对峙中,这是她最放松的时刻。她把手边的杯子拿起来,想喝口水,似乎嫌太凉,就又放下了。赵云澜看了祝红一眼,后者点点头,出门片刻后端了一杯新的热水放在她面前。

“谢谢。”她喝了一口,满足的呼了口气,然后重新端坐,注视着赵云澜:“那双鞋的主人是倪锦天。”

赵云澜一偏脸,冷哼一声,唇边浮起讥诮的笑意。随后,他转过脸来看着她:“你?给倪锦天买鞋?”

这简直是天大的谎言,就像是急着为这双插翅难逃的鞋找一个背锅侠的主人而临时拉个垫背的,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2月14日是倪锦天的生日,我受夜尊之托,去给倪锦天买鞋。”仿佛料到他必然不信似的,张若楠接着说,“时间是2018年2月14日上午9:30左右,您可以到理士达广场的拉夫劳伦专卖店查一查。”

赵云澜闻言敲了敲耳机,监控室外的同事们无声领命而去,实习生就在这时候敲了敲门,弯腰在赵云澜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赵云澜起身,示意祝红坐自己的位置接着审,自己跟着实习生一起走出审讯室。

“赵捷和钱胜利的资料整理出来了?”刚从档案馆回来不久的小郭迎面而来,把一沓资料往赵云澜面前一递,“赵处,这是龙城境内所有叫赵捷和钱胜利的户籍资料。按照您的要求,已经请档案馆工作人员全部打印了带照片的具体资料。”

赵云澜在他的汇报里翻开手中的文件,然后又塞回小郭怀里:“拿进去给你红姐,让张若楠具体指认一下。”正这么说着,手机响了,赵云澜接起来,林静正在回来的路上,“老大,费总已经送回集团去了……”他话没说完,赵云澜就接过郭长城递来的两张A4纸,“赵捷和钱胜利生前的户籍资料有了,你连夜跑一趟。”说着,给林静各自报了两个地址,后者干脆利索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一打方向盘直接上高速奔目的地去。

此时祝红也审完张若楠,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把笔录递给赵云澜,跟着他一起往办公室走:“据张若楠说,赵捷和钱胜利从高中毕业就跟着沈巍的保镖班子干了。文化程度不高,但手脚利索,人也灵活,很得沈巍兄弟俩信任。年纪轻轻就做了沈巍的随身防卫,去年十月份沈巍被劫持的时候正好是他俩当班,自从那之后没几天就出事入院了。”

“出事当天就开始请假?”赵云澜翻着笔录带上了门,祝红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毫不见外的自取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往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一窝,点点头:“当天下午开始请假,我看过当初第一次审查沈氏带回来的录像了,当天下午3:00左右两个人确实在监控范围内出现过,出门拐过红绿灯就直奔三里胡同酒吧街去了,也不知道见了什么人。”

“目的地监控没查吗?”

“问过侦缉科了,那边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他们去的那个酒吧的监控录像只能保存两个星期。”

赵云澜靠在椅背上,指腹把下巴上的胡茬磨蹭的沙沙响,片刻后,他忽然坐起,祝红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迷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赵云澜站起身来,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去查从酒吧街到沈巍住处这一段所有的监控录像,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医院,找侦缉科的兄弟们做这两个人的行踪轨迹。我去一趟疗养院,别声张。”正说着,赵云澜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他一步跨回桌边按下接听键,实习警员晓燕是个虽然嘴巴不灵但做事靠谱的姑娘,一接通就连珠炮似的说:“赵处,我刚从专卖店回来,专卖店监控录像显示,2月14号上午确实向张若楠出售过一双白色浅口休闲男士皮鞋,码数45.这批款式的鞋是断码限量,全球分店每个店仅售5双,顾客都是实名登记。张若楠的顾客签名写的是……”电话里传来刷刷翻页的声音,片刻后晓燕接上话,“倪锦天。”

赵云澜想也没想,直接吩咐道:“马上找到倪锦天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晓燕应了一声,继而疑惑地问:“不带回来吗?”

赵云澜的手停在车把手上,片刻后道:“别惊动他,只作为一般的了解情况。”

 

 

这边厢缉查处的各位兵分几路忙得不可开交,一楼大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和方便面混合的味道;那边厢沈氏集团也是一样的灯火通明,集团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几个或斑白或秃顶的脑袋围成一桌,以探究、怀疑、观望、鄙夷的目光审视着会议桌上首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一身风尘,裹挟着室外湿漉漉的露气,身边还放着一只行李箱,显然是刚刚到达龙城。夜尊因为犯了错被沈巍动家法在家休养不能理事期间大家一起共事过,那时候他只是象征性地匆匆点了个卯,并没有现在预备久留的架势。

所谓预备久留——几个老家伙不约而同地往他面前摊开的文件望去——那是一份股权让渡书,沈巍作为集团股份最多的持有者,现将手下60%的股份自愿转让给费渡。

董事们各怀心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费渡嘴角蓄着淡淡微笑,几许轻佻、几许儒雅,他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声音低沉又礼貌:“各位长辈,文书可以作假,沈先生的私章,我总是偷不来的吧?现下楚倪两人对沈氏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你们是愿意内讧让他人有可乘之机,还是愿意暂时相信我一下?”

一句话如同惊了苍蝇窝,长桌两旁嗡嗡不止议论纷纷,费渡一只手撑在桌边,虚握着拳头架着太阳穴,歪头一口一口浅啜着手中的曼特宁,不急不躁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群手舞足蹈的小矮人,一副兴味盎然自得其乐甚至还有点被可爱到的表情……

而此时的龙城市第一医院ICU病房里空无一人,没有值班医生、没有轮值护士,就连本该躺在床上的危重病人也不知所踪。月光终于冲破沉甸甸的云层,借助被风撩开的窗帘缝隙艰难地洒在床尾,印出挂在床尾的病历本上的病人信息,病人的姓名赫然是——沈巍。

这个秋夜,注定风起云涌、不得平静……

 

 

 

待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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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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