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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 留住你一面 (章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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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就是这样,你盼望的时候它不来,你失望的时候它却意外降临。人也是如此,你越是渴望见到他,他就越是姗姗来迟;而当你对他的到来由希冀转为意外的时候,他却站在你的面前。

我倒是料到明楼会找来,也料到他不会亲自来,可我却没料到他是背后未雨绸缪胸有成竹的那个人。我想相较于他我还是太天真了,很多事情都如他所说,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当最后一点隐瞒都被撕开的时候我反而释然了,这样也就不必心事重重,不必在接受他的关怀与关注之后于心有愧。

如果他对我还有关怀和关注的话。

人都说上流社会的愤怒和强权总是让人瑟瑟发抖而无力反抗的,曾经作为仰望或者不屑上流社会群体的一员,我曾对这愤怒和强权不屑一顾,因此吃过不少苦头。但是唯独就是那一次,我对明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疑似有报复嫌疑的强权行为作壁上观,甚至深感大快人心。

虽然它是以倾覆烟花间向我邀功表忠心,但我仍然十分真诚地感激他。

这感激在之后的很多年都起了作用,让我在很多事情上都选择原谅他。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明某人小算盘打得好。

 

 

 

 

这厢哥儿寻到阿诚先生所在,心头自然喜不自胜,正抬手欲敲门,私心想着阿诚先生到宁愿窝在风月地也不回明公馆的田地,必然是真的伤了心;如果贸然请见,坏了大少爷的好事可怎么交代。这么想着,他便拢着手,迎着天光踏上归途。

到家的时候明镜正带着明台和曼丽在前院喝早茶,明镜在小圆桌边坐着,含着笑看不远处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自学网球,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间或把肩上的披肩拢一拢。见哥儿从外面回来,眉毛上都是秋露,不禁放下杯子皱眉道:“你这又是去哪里熬灯油了?一身的寒气。”

哥儿忙近前来,点了一下腰:“劳大小姐挂念了,我出去办点事儿。”

明镜慢条斯理喝着咖啡,咬了一口香奶面包才瞥了他一眼:“差你去找阿诚了?”这么说着,下巴往明楼的院子抬了一抬。

“诶……”哥儿揩了一把脸上的露水,不敢隐瞒,“毕竟是拌了嘴才出去的,阿诚先生在上海也无亲无故的,大少爷当然挂心。”

明镜一撇眼睛,哼了一声。

哥儿哈着腰不敢说话了。

“有消息吗?”明镜垂眸,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有的。”哥儿憋了半天,终于坦白。

“在哪儿?”明镜抿了抿唇上的咖啡渍,把衣角抚平。

哥儿支吾着不敢说。

“烟花间?”明镜眼波一转,终于抬眉。

哥儿的腰哈的更低。

“别告诉他。”明镜起身拿着椅背上搭着的两条毛巾,迎着不远处网栏边的明台曼丽走去。

“大小姐……”哥儿和明楼一处长起来,终是心疼他。可他又不敢忤逆明镜,只好追了她一步,弱弱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你的心思,”明镜停下脚步,看着明台和曼丽向她笑,她也笑着回应,对着哥儿的声音却是没有笑意的,“可你也知道,他这一路顺风顺水,想做的事做成、想要的人要到,外表再谦和有礼,骨子里心气儿总是高。如今要是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宁愿待在那种地方也不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可大少爷毕竟是学问大的人,总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哥儿犹犹豫豫说着,“如今大少爷正是百爪挠心的时候,把这个消息瞒下去,大少爷万一急出个好歹来……惊动了太太……”

明镜猛然一眼看过来,哥儿吓得一低头,后退一步。

明镜叹了口气,视线又放到球场上去:“这两个孩子,总归是磕磕碰碰一辈子却又要互相纠缠一辈子的命。他总会问到你头上,你叫他尽管来找我。”见明台曼丽已经散了场,明镜止住了话题把手上的毛巾递给两个孩子,哥儿给两个小主子打了招呼,也怀揣一肚子纠结退下了。

 

 

 

 

明楼等明诚的消息等的焦急,汪曼春却在早班的时候在去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等他。见明楼只身一人来,微微晃着手上的公文包向他身后看:“阿诚今天……也没来上班?”

明楼正心烦,只推了推眼镜含糊应了一声,擦过她走了。汪曼春理了理海军制服的衣领快步跟上去,挨着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汪主席前阵子叫注意的那个共产党,你还记得吗?”

明楼在办公室门口顿住脚,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不耐地问了一句:“哪个?”

“炸毁日方上海军区司令部军火库的……”

明楼眼神一滞,当即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

汪曼春所说炸毁军火库的事发生在楼诚吵架半个月前,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在前方战场第二次打响战役之前炸毁日军在上海东郊区的军火库,东郊站的联络人因为受伤无法部署任务,所以明楼派明诚去跟进并参与行动。军火库炸毁后撤退途中有一人被抓,如今看来,是变节了。

“抓到的那个人招供了?”明楼亲自给汪曼春泡了茶,俯身把茶杯放到桌上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汪曼春食指在桌上扣了两下,颇为自得地扬起下巴:“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三天前受不了大刑,主动提出去联络点附近盯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明楼不动声色地喝茶,脑子里飞快地回顾着上海地下党所常用的几个联络点,现在阿诚不在跟前,肯定是不能指望了。于是他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于是,他换了副微笑的面孔,特意往汪曼春的方向挪了挪。

明楼的关注态度彻底放大了汪曼春的表现心和自信心,她凑到明楼的方向,带着点冷笑说:“据他说,那个人想用鱼目混珠的伎俩逃过这阵风声,躲进了烟花间。”

明楼眼神一凝,手上的杯子也握紧了。汪曼春察觉到异样,收起一脸鄙夷的冷笑,关切地拉了拉他的袖角:“师哥?”

“哦……”明楼偏了偏头扶了扶眼镜,“那他……有透露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吗?”

“他是那个人发展的下线,跟他接触很多。前几天晚上,他意外看见有一个人走进了烟花间所在的巷子,身高、体型、背影,都跟那个人很像。”

“关于那个上线,你们有什么相关情报吗?”明楼支起上半身,笑容又深了一些。他内心焦灼,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是阿诚。

“据他讲……”汪曼春大拇指微微抚着下巴回忆,“那个人瘦瘦高高的,很有君子风范,文质彬彬的。对了,代号叫‘青瓷’。”

明楼脑子里“轰隆”一声,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只是轻描淡写地喝了口刚刚泡好的铁观音,垂了一下睫毛。

“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突击搜查。”汪曼春再度自信地昂起下巴,站了起来,“我决定今晚就带队去敲烟花间的门,即便抓不住那个上线,端掉这个点也是能让人省心的,不管它是不是共党份子的容身之处。”

“你要带着那个转变者去指认?”明楼半垂着眼睛,平平问了一句。

汪曼春转过身来点点头,“他能认得出那个人,哪怕是背影,他们是单线联系的,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手里握着个转变者。”

“如果他知道呢?”明楼抬起头来,眸子黑沉沉地望着他。

“知道又怎么样,我们已经派了人在烟花间附近日夜盯梢,但凡是符合描述的人进出,都要搜身。”

明楼默默放下了茶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需要人手,可以向我打个报告。”

汪曼春的神情严肃起来,两腿一碰:“是,明长官。”

稍微交代几句,汪曼春就领命出去了。明楼无心喝茶,抱着茶几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抄起衣架上的外套迎着秋日的雾气亲自驾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哥儿正打扫院子,见明楼突然回来,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丢了扫帚就迎上前去。明楼脸色阴沉焦灼,虽然压制的很好,却也逃不过哥儿的眼。正所谓做贼心虚,这时候他是半句话也不敢多问的,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明楼一边走一边解着西装纽扣,明台就在这时候迎上来,一脸的兴高采烈,和曼丽一左一右地簇拥着他叽叽喳喳:“大哥,我们不久就要走了,您要送我们吗?大哥我们……”

“小少爷幺小姐,”明楼一直一声不吭,到门廊底下的时候哥儿出手将两个小的拦住,“大少爷今天中途回来必定是有事的,咱们不要搅扰他办公。先前大少爷已经吩咐了,叫备好了旅费,他亲自送你们到校。”

“那阿诚哥呢……”曼丽捏着手指小声嘀咕,“他到现在都还没有……”

“幺小姐!”哥儿轻轻喝一声,战兢兢地瞟了一眼明楼即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回脸向曼丽点了一下腰,“阿诚先生出门公干去了,不几天就回来,没事的。”

他脸上又恢复了平和恭敬的表情,俯身垂首,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

台丽二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最终也只是向客厅里楼梯的尽头极目望了一眼,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哥儿抬起身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转身望向拾级而上的楼梯,他理了理衣领沉了沉心境,迈步进到客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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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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