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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X陈亦度】 仰望我,追求我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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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彤的手术很漫长,从供受体各自到位、到脏器取出、到手术完成,总共经历了7个半小时,好在,非常顺利。庄恕从天光大亮进入手术室,出来时,外面已经笼罩了薄薄的暮色。他疲惫极了,双腿麻木、双手微颤,他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直接从员工通道出了医院直奔机场,连刷手服都没有换。

而正当此时,和莫凡正面交锋完毕的陈亦度也被DU集团的新老板恼羞成怒地轰出门。

曾经每天早上见到他都要哈着腰向他问早安的保安,如今架着他的两只手把他推出了DU集团的大门。陈亦度明白,江山易主,那么谁创造了这个江山,就不重要了。

陈亦度不怪他们,世道艰难,他们也要吃饭的。

冷风扑在脸上,顺着衣领直往脖子里钻,仿佛钻进骨头里,呜呜作响。陈亦度微微发抖,紧紧裹着大衣,挺直了背,让自己在那些涌上来的记者面前表现得潇洒一些。

记者们守株待兔,此时当然蜂拥而上,说出来的话带着热气,香水味混杂的身体相互摩擦,蹭在陈亦度身上。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艰难地挤出人群钻进了凯迪拉克的后座。汽车驶出不远时他发现曹钟和Tiffany追出来站在公司门口,望向他来时的方向,忧心忡忡的。

上海国际航站楼的大厅里,庄恕买了最快一班去往洛杉矶的飞机票,没有行李。

他站在人群息壤而嘈杂的大厅中央,穿着一件漆黑的、直到脚踝的长款羽绒服,里面还穿着绿色的刷手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卸下来,心里豁开一个大洞,有风呼呼往里吹,寒颤颤的。

他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累,累的恨不得两眼一闭,就地一躺。

可就在这时,一条新闻钻进了他的耳朵。

“就在不久前,著名华尔街投资家莫凡接管陈亦度的60%股权,成为DU集团新任CEO。最新消息称,莫凡将指控陈亦度借私人关系之便擅自挪用其手上所拥有的资金,构成盗窃罪。目前,该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中。如果证据确凿,陈亦度将面临牢狱之灾。昔日设计才子的传奇,也将成为传说……”

电视画面上,陈亦度正迎着寒风走出来,被一大群记者围堵。

广播里在催登机,庄恕紧紧捏着口袋里的护照和机票,眉头紧锁……

陈亦度没有回家,在黄浦江边下了车。

江面上一如既往的繁忙,过往的船只上灯火点点,偶尔有隐约的汽笛声飘来。远处建筑的霓虹灯投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江风很大,陈亦度裹紧了大衣,迎着风,眯着眼睛看东方明珠塔。

突然间,他想,如果他现在的目光够高深莫测、如果这时候正好被某个意外撞见的记者抓拍到,那么明天报纸和电视新闻的重大消息,会不会是昔日总裁不堪惊变意图投江自尽?

想想就很热闹。

遗憾的是,他没有等来相机的闪光灯,只等来了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大帅的庄恕医生。

他那件羽绒服,看上去真暖和啊。

这么想着,陈亦度慢慢踩着地灯走到庄恕跟前。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扎进他怀里。

庄恕全身一僵。

陈亦度的脸贴着庄恕的耳垂,很冷,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

庄恕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抱住他。

夜幕完全降临时,两个人到家了,陈亦度的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进门,陈亦度背着脸摔进沙发里。庄恕换了衣服出来,走进浴室哗哗放洗澡水,用手试好了温度,出来站在沙发前。

“去洗个澡吧。”他笔直站着,垂眸盯着陈亦度的后脑勺。

陈亦度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庄恕见状,俯身捞着他的两只手把他拉起来。陈亦度两只手搭在他肩上,浑身像散了架。打了个哈欠,拖着步子往浴室去。庄恕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依然沉重。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磨花玻璃门上很快起了雾。庄恕背着门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脸埋在掌心里。

他原打算回美国去的,可当他站在候机厅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天庄爱华来规劝他时的样子。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亲近只是表面,其实在某些程度上,心灵都十分疏远。当你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小半生,然后突然发现它却不是你心灵最终的归宿,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茫然四顾,电子屏幕上不停变换着无数个地名,而庄恕却发现他无处可去。

直到他看到那条新闻。

在黄浦江畔找到陈亦度的时候他正目光空洞地盯着东方明珠塔,让庄恕一度以为他要投江自尽。两个人看到彼此的时候,陈亦度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个瞬间,庄恕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被一个人从心底里需要,不带有任何名利或物质的色彩。那个刹那庄恕觉得自己也许是该留下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一件比一件无奈,但好在他还有陈亦度啊。

陈亦度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庄恕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个人在黄浦江会面时,庄恕的羽绒服里还穿着医院的刷手服,情绪很低落,很疲倦。他不知道庄恕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他只知道见到庄恕的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从车祸起经历的事确实一件比一件糟糕,但好在庄恕还在身边啊。

而看到睡着的庄恕还眉头紧锁时,陈亦度心里泛起微微的疼惜和深深的愧疚——终归他还是只专注于自己的困境,对庄恕的关心实在少之又少。

从客房取了毯子给庄恕盖好,陈亦度换了家居服,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庄恕是在一阵乒叮哐当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中醒来的,这一觉他不知睡了多久,很安稳,很踏实。迷糊了一会儿起身,厚重的羊绒毯从身上滑下来;抬头,陈亦度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忙忙碌碌。

庄恕心里的阴霾散了些,微微笑了笑,走到厨房门边斜身靠着门框:“需要帮忙吗?”

听到声音,陈亦度回过头来:“你醒啦,正好正好,帮我把那个鲈鱼处理一下。”

庄恕应一声,从架子上取下另一件围裙系上,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鱼鳞。

电饭煲“叮”的一声响,陈亦度擦了擦手过去掀开盖子,从橱柜里取了一只很大的铁盘出来,将电饭煲的内锅倒扣在盘子里。

内锅去除,一只蛋糕立在盘子上。陈亦度得意洋洋地拿拇指碰了碰,它立刻配合地抖了抖。

拿刀切了一小块端到庄恕面前,陈亦度期待地看着他:“网上学的快手蛋糕,我在里面放了松子,你尝尝看。”

庄恕洗了手,赏脸地尝了一口,点了点头:“怎么想起做这个?”

陈亦度不笑了,而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心里和胃里,总要有一个地方得到满足。”

一口蛋糕含在嘴里慢慢地绵化,庄恕愣神之际,陈亦度越过他的肩膀去看砧板:“鱼好了吗?”

庄恕点点头。

鲈鱼下锅时,陈亦度把庄恕赶出了厨房。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自得其乐地忙碌着,庄恕突然想起养母曾经跟他说,当有一个人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你身边时,所有坏事就该过去了;当那个人最后出现在你面前时,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

眼前的这个场景,关于厨房,关于爱,关于他们。

打开电视,蓝鲸跃出深海,喷出的水花印出彩虹的颜色。

“吃饭啦。”陈亦度解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庄恕赶紧过去帮忙摆桌子。菜上齐,一个蛋糕、一盘番茄虾球、一小砂锅的玫瑰肉,围在中间的白瓷砂锅里装的,是宋嫂鱼羹。

庄恕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还有宋嫂鱼羹的味道。

十岁前每次生病,妈妈哄他吃药的套路总是一样——“你先把药喝了,喝一口药,妈妈就喂你吃一口鱼羹。”

他每次都很吃这一套,一边喝着药,一边吃鱼羹,一边听着妈妈给他讲这鱼羹里的典故。

鱼羹吃完了,妈妈,却也不在了。

酸楚、心痛、懊悔、无力一齐涌上心头,庄恕几欲垂泪。

陈亦度见他看着砂锅发呆,便颇有成就感地介绍道:“那个是……”

“宋嫂鱼羹。”不料庄恕打断他。

陈亦度略有吃惊:“难得啊,你们美国人也知道这个?”

“你别一口一个你们美国人、你们美国人的,”庄恕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我是10岁以后才去的美国,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陈亦度拿过他面前的碗盛了一碗鱼羹放在他面前,坐下来:“那你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庄恕端起勺子尝了一口,喉结一动,垂眸。

“怎么了?”陈亦度侧过身子离他近了一点,关切地问。

“没什么。”庄恕吸了口气,摇摇头,“虽然离开很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是,这口鱼羹,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是前阵子现学的……”说到这里,陈亦度话锋一转,“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和修彤的父亲那么的……”

“不共戴天?”庄恕放下勺子,侧头看着他。

“总之是……不像一般的医患关系。”

“28年前,他栽赃并间接造成我生母自杀身亡……”庄恕接下来的开场白,让气氛一瞬间沉重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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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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