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明X季白】 人生何处不相逢 （19）
关于谭季，我还有很黑暗的一段路要走，我总喜欢夜深人静的半夜码字，因为反正也黑了，不如就深一脚浅一脚一个人前行。黎明前总会有黑暗，但黎明终将来临。
今生有缘，哪里都能相聚；若能相聚，身处何处都好。
办公室里，战峰和季白面对面坐着，神色凝重。战峰看着一身警服的季白相比上次见时越发英武，心里着实是很欣慰的。弯腰从桌子底下取出一瓶纯净水顺着桌面推到他面前，终于展露笑颜：“当年你师父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比提起他自己的亲儿子还骄傲，他要是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尾巴准得翘到天上去！”
季白微微垂眸，掩去一闪而过的黯然，慢慢将水瓶放下，指骨却在瓶身上慢慢收紧：“还好，我没让师父失望。”
“这次去缅甸，都准备好了？”战峰的目光移向别处，轻轻叹息。
“准备好了，”季白点头，“专案组成员已经全部体检完毕，一切正常，我让他们先回去修整，一个星期后出发。”
战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打开身侧的保险柜，从中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这是省厅批下来的委任状，这次行动，你任专案队队长。记住，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少了一个，你就别回来见我！”说到最后，战峰的表情复又凝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严厉起来。
季白豁然站起两腿一碰，“啪”一个立正敬礼：“放心吧战厅！”礼毕，才双手接过战峰手里的文件袋，夹在腋下。
“另外……”战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回原位，“我们几天前接到秦苏的检举告发，说晟煊集团高层涉嫌擅自挪用国家私营企业辅助款，并利用国家银行汇款绿色通道参与洗钱。”
“晟煊集团高层？”季白皱眉，心里咯噔一下。
“对，”战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若非对市政乃至国家税收有巨大贡献的私企法人，是无法更无权启用国家银行的汇款绿色通道的，从这个通道进出的款项，很少会引起外界的怀疑……”
“也就是说，无论什么经济所得，只要和晟煊的资金周转挂钩从这个通道出入，就能畅通无阻？”季白看着战峰。
“还能改头换面。”战峰深深地看着他。
“谭宗明他……”季白再度站起来。
“谭宗明家大业大，近年尤其与缅甸方面交易来往频繁。根据晟煊集团的交易记录来看，近些年来晟煊集团有70%的利润来自于缅甸某一个橡胶工厂的红利。据我们的线人调查，这个橡胶厂真正的幕后老板是缅甸地方驻军军部总司令觉温，他和他的副手珀长年参与枪支走私和毒品买卖，但账户上没有一笔来路不明的款项，大部分交易凭证都是和晟煊集团的贸易往来，每一份合同书上都有谭宗明的亲笔签名和私章加盖。”
“所以这次我……”季白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心里像是挨了一记重锤，浑身发冷。
“兹事体大，国家银行方面也没有提供切实的证据，所以我们决定先按兵不动。”战峰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交叉支撑在桌面上，“你这次去缅甸，一是为了缉拿胡志山回国归案，二就是去那边暗中调查一下这个觉温将军，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至于谭宗明……”战峰微微向椅背靠去，“我想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季白坐在原位愣愣地听他说，每个字都入了耳，却一个字都不记得。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战峰的办公室、如何走出市厅的大楼的，只知道当室外的阳光照到眼睛里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赶往佘山别墅……
上午10:00，谭颂换了一身簇新的行头来见谭宗明。涂了纪梵希的禁忌之吻，重新烫了头发，黑色无袖连衣裙露出了左臂上一条蚯蚓般长度的伤疤，微微泛着红，像是血迹刚刚凝干。
谭宗明皱着眉凝视着那道疤痕，慢慢地走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怎么弄的？”
谭颂不置可否，从雪白的腕子上退下芬迪包包，往沙发上款款一坐，侧头看了看手臂上的疤痕，冲谭宗明撒娇道：“丑死了。”
谭宗明一大步跨到她跟前，咄咄逼人地垂眸看她：“我给你的东西呢！？”
谭颂侧眸，视线落在那道伤疤上，款款一笑：“没有哪儿有我这个人肉私人保管库安全。”
“你……”谭宗明心中钝痛，隐忍不发。
“离把它交出去的日子还早，你在这儿给我纹个东西好不好？虽然药很管用，但是真的难看死了。”谭颂双手合十挨近红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谭宗明叹息一声，转身上楼。谭颂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幸福而欣慰……
一朵殷红如血的曼陀罗依着谭颂的手臂缓缓开放的时候，全程一言不发的谭宗明直起身，默默地将纹身工具送回书房。
谭颂听到书房门关闭的同时，也听到了季白进门的脚步声。
“小警察来啦！”谭颂转脸欢呼一声迎面而来，从未见她打扮的如此熟女的季白皱了皱眉头，视线在她手臂上的曼陀罗纹身方向凝住。
“好看吗？老谭帮我纹的。”谭颂侧身，举着胳膊给他看。
“什么时候纹的，也没听你说起过。”季白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圈，“老谭呢？”
“18岁那年啊，我很少穿露胳膊的衣服嘛你当然不知道啦，”谭颂嘻嘻笑着遥手一指，“老谭在书房啊！”说罢夸张地将双手围在嘴边，拖长了声音替他喊，“老~谭~~”
谭宗明应声从书房锁门出来，站在栏杆边嗔道：“没大没小。”
“小警察来了哟~”谭颂俏皮的移步，身后的季白抬起头，正好迎上谭宗明的目光。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望，眼神中千般话语，却欲言又止。
气氛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欧式挂钟的钟摆“滴答滴答”地响。
“谭宗明近期将前往美国公干，所以无论如何在缅甸方面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打草惊蛇。谭宗明手上持有绿卡，以他在美国多年的根基，一旦让他察觉到蛛丝马迹，他绝对有能力反咬我们一口并向美国政府寻求政治庇护。到时候，我们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战峰的办公室离开前，他是以这样一句强调作为收尾的。
所以季白强收起一颗油煎水烹的心，收起凌乱的情绪，慢慢向楼梯的方向走；谭宗明见状也转身去迎他，两个人在楼梯口汇合，谭宗明对着他微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来送送你。”季白也笑。
谭宗明皱眉仔细看他的脸，笑容更深：“怎么没戴黑袖章？”
季白一愣，猝不及防却叫季白拍了一下后脑勺：“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季白的睫毛耷拉下去：“梓夕是今天的葬礼。”
谭宗明一愣，与沙发边的谭颂对视一眼，后者意会，朝门外扬声：“管家，备车！”
到公墓的时候下起了雨，谭宗明和季白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吊唁人群的最后，远远地看着工作人员将湿透的泥土一铁锹一铁锹地扬在坑里。
“老谭，你相信人有灵魂吗？”季白站在伞下，认真听着雨点击打伞面的声音。
“有的，在对他刻骨铭心的人心里。”谭宗明目视前方，语调平静，“所以我能够坦然迎接死亡，因为我会永远活在别人的心里。你不是也说过，人即使死了，世人也能透过灵魂和他对话。”
“永远活在别人心里……”季白侧头看他，浅浅地笑，“谁的心里，我吗？”
“不光是你，”出乎意料的，谭宗明轻轻摇了摇头，“身在商场，我帮助过太多人，也毁灭过太多人；眼中钉也好，及时雨也罢，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我都会被一些人记住。不过可能他们不会像你一样，每天都把我翻出来凭吊和思念。”
“我不会。”季白移开目光。
“你不会吗？”谭宗明的一字笑依旧明媚，语气居然有点遗憾。
“我每天都在跟坏人作斗争，也许哪天，我就走在你前面了。”季白看着前方散场的吊唁人群，转身。
谭宗明也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伞往他的方向偏了一偏，注视着伞边急速坠落的雨珠：“总有一天我们的生命将渐行渐远，何必非要争一个先后呢？如果可以选择，谁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是温暖浪漫没有阻隔，时刻带着喜悦的？可是活在当下，我们真的是无从选择。”
季白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一些：“如果人真的有轮回的话，我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你。”
谭宗明低头浅笑，扶着他的腰带着他避过脚下草窝里的积水：“那就珍惜当下吧，反正这辈子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我都不会再选，也没得再选了……”
谭颂从佘山庄园出来，按照谭宗明的吩咐去万豪将他租了三年的会客套房提前退了。出来的时候因为要去取车逛街就没走VIP通道，就在她前脚刚走进电梯时，从另一个电梯里走出来的省厅厉厅长默默将她按下的电梯层数记下，再度返回刚才乘坐的电梯……
待续……